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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商團之爭

21:35 2020/06/28(日)

七日後,世子順利將林氏獨女低調的迎娶入宮並納為妾,所有安排都照著林老爺的要求進行著。

一大清早冷風徐徐,一輛馬車經過百花坊商團接待處,見大排長龍的小商賈,有的肩揹著大小包的禮品,有的拖著一台牛車,一個個想討好未來的"世子丈人",為獲得林大行首的賞識並進入漢城第一大商團的旗下而鋪路。

井南從馬車上下來,一位著急的商賈見井南沒有排隊就想進入,他伸出脖子怒朝著井南喊排隊,又低下頭跺腳搓手吹著掌心取暖,像是排了很久著涼似的。

段大人在門口張羅著什麼,向商賈們交代著她是老爺的重要客人,便邀請入廳,請段大人引林老爺入廳,並盡快屏退左右,欲傳密旨。

「林枝蕃,接旨。」井南穿著私服並非醫女官服,仍挺直著身子,面色嚴肅,警慎雙手傳遞著密旨給正在跪著接旨的林老爺。

林老爺詫異,不知所謂的打開了密旨,內容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反而是賜給京婉和嘉爾的官職。

「聖上為何要……?沒有再多交代什麼嗎?」林老爺百思不得其解,聖上突然的封官進爵,本就多疑出名的林老爺,他皺起眉頭,雙眼看著密旨內容看出了神。

「老爺。」段大人上前輕碰林老爺的肩膀。

「好,我知道了,名醫員你請回秉聖上,我這就派人過去了。」




「也不是一般的小官職,竟然都是從四品官職?」林老爺回到百花帳房內來回踱步有幾十回。

林老爺左思右想,聖上喚了一介醫女來傳遞密旨給鄙人,但卻是養子們受領從四品官職,這到底是重視還是不重視鄙人?

又一名世子隨扈呈上一封密信,段大人將信拆封遞給老爺過目,是關於娜璉小姐的事情。

「段弟,你讓老鴇差兩個傢伙看緊了娜璉這娃兒,順便讓嘉爾和京婉收拾收拾,準備進京。」

井南見林老爺送嘉爾和京婉上馬轎後,若有所思的摩娑著鬍子的神情,大概又在盤算些什麼了吧?

林老爺不放心的囑段大人上馬跟轎,在其耳邊碎念著什麼,井南坐在馬夫旁邊敦促出發。



「小姐,小姐!」丫鬟急急忙忙衝進娜璉的房門內啷嚷著。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娜璉無聊的在房內編織著十字繡,見丫鬟大叫,又驚又怕的。

「外面…本來兩個人守著,現在又多了…兩個人了。」丫鬟喘吁吁著。

「……?我讓你打聽名醫員今天還沒來換藥的事情怎麼樣了?」娜璉低著頭咬起了拇指,怎麼回事,為什麼父親又派人來守著我的房間,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的看見名醫員坐在馬車上領著京婉跟嘉爾哥上轎入京城了。」丫鬟這才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娜璉。

「入京?為什麼他們倆個要入京?」娜璉接著問,丫鬟只是搖頭。

門外叩叩的兩聲,竟然是老鴇,老鴇讓丫鬟下去休息,說著老爺親自交代接著由老鴇來照顧小姐,娜璉神情緊張,父親為什麼非要這樣監視她,甚至把她身邊比較親近的丫鬟也支走,到底把她這個女兒當什麼了?

定延跟嘉爾哥要進京做什麼?難道是井南真的出賣了她?把她想跟定延逃走的事情告訴了世子?娜璉努力想冷靜下來好好的刺個十字繡,卻又刺到了自己的手指,忿忿地含了含手指,此時,老鴇的任何話語她都聽不進去。

未時間,林老爺確認定延和嘉爾都已經回到林府後,臨時發函邀請了此次交易的駐館倭商們來林府於申時半一同參加晚宴,倭商們聞林老爺在漢城的名聲後,以不影響此次交易正當性為前提答應前往赴約。



晚間,倭商們特地帶來清酒作為見面禮,宴會進行到一半,林老爺借酒澆愁,他臉色潮紅已然酩酊大醉,家中獨女娜璉與世子訂婚,嘉爾和京婉又被召入進京封官,他就要成為世子的丈人了,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明明此刻正是林家最如日中天的時候。

段大人引多賢和彩瑛入場中,隨即就鋪好的草蓆就坐,兩人開始配合著彈奏與作畫,多賢的一個彈奏,彩瑛的一筆勾勒,帶給倭商們一靜一動的感官享受,正當他們沉浸在漢城第一妓坊的音畫之美的同時,忽然間,一個女人的歌聲從前方不遠處傳入了林老爺和倭商們的耳中。

林老爺眼前朦朧一片,細細聽了一杯酒的時間,這歌詞很熟悉……。

定延穿著一身女人的模樣,和多賢彩瑛一樣上身穿著短衣披著白色薄紗,下裙則是一身深紫色配有銀線繡成的菊花和石竹,是阿……,誰還記得定延本就是一個女人呢?

段大人和嘉爾見此時此刻的定延,驚為天人,在空中擺掛成排的氣風燈光的映照下,如此美若天仙,如此姿色動人,所有人從未聽過定延的歌聲,竟是如此地柔和卻帶點剛強。

嘉爾表情凝重,深知定延就算穿著男人的衣服,仍掩蓋不住她的花容月貌,其顏色的優異承襲自俞伯母,她的存在,足以證明她是從兩班優異血統的俞氏所生下的孩子。

嘉爾深知定延對誰都可以現出女人的模樣,但是對林老爺是萬萬不可。

林老爺抹煞不了的記憶,再度浮現在腦海中,關於林老爺對俞伯母那刻骨的記憶,是罪惡,是戀慕,是忌妒,是由愛生恨。

「她是誰……!」林老爺勃然大怒,咻的起身,想要上前看清楚,手抓著酒杯踉踉蹌蹌,欲上前,卻始終在桌位前繞圈,眼前的女人與大行首距離不過三十尺,倭商們不知其所云,紛紛交頭接耳,用著粗略的朝鮮語說著這個人是誰呢?不是大行首的人麼?

「給我出去!」林老爺暴躁的將手中酒杯朝定延擲出,可方向卻是偏向多賢,專心在彈奏的多賢完全沒有發現酒杯正朝向自己飛來,定延抓起裙子,她瞪著雙眼擋在了多賢的前面,破碎的聲音響起,酒杯砸到了定延的額旁,定延發現自己的額頭正在流血,刺痛感伴隨而來。

段大人和嘉爾震驚,嘉爾趕緊將林老爺安撫回座位上,段大人則是請人上菜並給倭商們一一倒酒,彩瑛扶著定延到客房,彩瑛發現井南竟也在林府的客房內,便讓井南給定延包紮。

「名醫員怎麼在這?給小姐換藥?」彩瑛歪著腦袋在一旁擰著濕毛巾。

「林家大小姐不知怎麼的,又拒絕見我。」井南見額頭流了半邊血的人竟然是定延,這身模樣引得井南發笑,她噗哧的一聲。

「你笑什麼……?所有人都哇的一聲,感嘆我的美艷,你竟然在笑?」
「額!好痛!」定延不解井南的笑點,被井南一個不小心使力用毛巾壓了一下止血。

「你穿這樣,太不適合你了。」井南一邊大笑,一邊替定延包紮。
「我覺得很適合阿。」彩瑛一旁驕傲地看著定延的妝容。

「娜璉,她還好嗎?」定延閉著眼睛給井南擦拭著耳朵的血漬,擔心的問道。

「沒什麼,就外面兩班大小姐的脾氣和病症,我看多了。」井南挑眉,話中有話。


娜璉躺在床上裝睡,聽見老鴇被家侍傳喚到晚宴中幫忙上菜上酒,娜璉心想不知道定延回來了沒有?是不是也在晚宴中?

娜璉咻的起身披上灰色外袍,家侍們先是擋著不准其出,丫鬟見小姐終於出了房間,立刻上前大聲嚷嚷說著小姐要如廁還要跟我們下人報備?

家侍們各個低頭見小姐臉色難看也不好意思擋著了,於是丫鬟跟在小姐身邊告訴他們會幫忙看著小姐,家侍們眼見小姐被丫鬟拉走,全都抓頭撓腮的不知如何是好。



「京婉在父親招待倭商的晚宴上穿了赤古里裙?她瘋了嗎?」娜璉正怒氣沖沖的走向客房,一路上聽著丫鬟說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娜璉見丫鬟竟然會跟自己報備覺得相當奇怪,逼問之下才發現是井南收買了她做眼線,丫鬟還說老鴇在客房騙井南說小姐不想見她,娜璉一聽之下氣憤不已,區區老鴇,一個下人竟敢冒用本小姐名義欺騙一個醫員?本小姐日後一定給她算總帳去。



「還會痛嗎?」井南將包紮布從定延的額頭上輕輕碰觸一下,定延的表情還是很疼的樣子。

「林老爺是在發什麼酒瘋?妳不過是哼了一首歌,他有什麼好生氣的?」井南不解林老爺的暴怒行徑,在一旁調著草藥箱內的藥材,嘴裡嘟噥著。

「是母親,那是她在我小時候經常唱的一首歌。」定延小時候睡覺的安眠曲,母親常常在定延的耳邊吟唱著,直到定延入睡。

「俞伯母?」彩瑛驚訝著,林老爺和俞伯母竟然有過一段往事,難道林老爺就是因為這樣才收留定延姊的?可是為什麼要定延姊女扮男裝呢?

「不是那種好的關係。」定延看著彩瑛似乎是誤會了什麼,還特地強調著。

嘉爾在客房外敲了敲門要彩瑛幫忙多賢收拾晚宴的桌子,說著段大人正好扶著林老爺去主臥房休息,老鴇則在外頭安排陪酒的妓生們扶送所有倭商們上馬車。

嘉爾出來看見丫鬟在一旁鬼鬼祟祟的,一走過去就發現娜璉小姐躲在客房旁牆角的陰暗處,小姐噓的手勢拜託嘉爾不要跟父親說自己偷跑出來,嘉爾點點頭後假裝沒事的帶著才剛出來的彩瑛離開了客房。


「誰幫妳裝扮成這樣的啊?」井南又再度發笑的看著定延的傷勢,陪著躺在床上休息的定延。

「多賢和彩瑛囉。」定延說著彩瑛的繪畫天分甚至發揮到了妝容打扮上面,而多賢則是幫忙挑選衣著。

「難怪彩瑛還強調你的妝容很美。」井南不忘調侃彩瑛的畫功。

「是阿,哈……。」定延靦腆一笑。

「父親讓妳這麼做的?」井南難得看定延有這麼害羞的笑容,她話鋒一轉。

「這我不能說。」定延見井南這麼問,微微的皺了眉頭,看來井南的爸爸並沒有告訴井南他的計畫,儘管紙條都是井南轉交的。

「你們兩個在這邊做什麼?」不知何時娜璉已然站在井南的身後,被酒杯打到左邊額頭的定延向右側躺在床上,兩人聽到娜璉的聲音,嚇得轉頭看向她。

「妳怎麼會來?」定延井南兩人異口同聲的問。

「你們問這什麼鬼話?這裡是我家客房!」娜璉見定延在床前坐起身子,這身裝扮震撼娜璉的感官,她的眼神在定延散落在肩側的髮絲游移,雖然被井南包紮了半個額頭,但是妝容過後的定延眼神水靈且帶有撫媚的感覺。

「妳……,好美。」娜璉此時眼神恍惚臉色發紅,她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就連井南已經走到了她的身旁摸著她的額頭,都毫無察覺。

「看你們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在下先告退了。」井南看娜璉好得差不多了,囑咐補身子的湯藥就放在桌上,不管定延在其背後用眼神跟怪異的動物聲欲讓其留下,她快速關上房門離去。


翌日,定延和嘉爾也一同隨行去了此次倭國和朝鮮的商會交易所,兩人代替了林老爺去洽談此次礦業的買賣,聖上特地指派井南作為譯官,委託漢城林氏的民間礦業,若是談妥對林老爺將來稱霸全朝鮮的礦業事業就真的是無人能擋了。

「什麼?真有此事?」
此刻正在商會交易所外的一間驛站客房內微服的世子,從隨扈的口裡得知後,他怒氣沖天的往地板砸碎一熱茶壺,聖上臨時密旨給了定延和嘉爾從四品的官職,因此打亂了世子計謀。

「南也在?」世子扶額皺眉的整理計畫,暗殺一事恐怕不可行,於是又派密使去向隨倭商而來的倭寇們取消計畫。

中午時用餐過後,倭商們各個心情極好,定延和嘉爾選在休息半個時辰後來與倭商們洽談礦業一事,礦業的商談也因此順利談成,決定日後日倭礦業有關於金、銀、銅的礦產作物,皆以漢城林府商團作為優先交易對象,保證了日後林府每年的獲利與向朝廷上貢交易後的七成物資,三成則歸為林府收益。


林老爺收到段大人的飛鴿,確認嘉爾和定延的確照自己的計畫談妥了礦業七三收益分配後,喜出望外的是原本只是要求銅礦,現在連同金、銀礦產作物,也照此比例處理,這項提議是嘉爾附帶提出的。



「不愧是爾阿,當初在奴市,我果然沒看走眼。」林老爺在林府大廳內等到了三人的凱旋,欣喜著商團經營已經到達了為國家貿易的更高層次。

「這是倭商們的授權印,我和京婉已經蓋上了官印,就差老爺您的總印了。」嘉爾遞上寫著日倭熱騰騰的毛筆字跡合約文卷,以及雙方國家的官印,日後林府的礦業運輸就成了官運了。

「哈哈哈,太好了!」林老爺將商團總印讓段大人領出,用力的在文卷上印上一印,嘉爾自告奮勇的說願意讓段大人同行,自己會親自上呈給聖上過目。

「准了。」林老爺提起手邊的熱茶在鼻前聞著茶香。

他突然說道:「京婉,妳也辛苦了。」話畢,讓段大人安排嘉爾和定延兩人的假期,為期一個星期。

「還不快謝謝老爺。」嘉爾和定延面面相覷,定延尤其一個緊張,兩人雙雙向林老爺躬身行禮即退下。

昨日被林老爺醉後擲杯擊中的傷口,所幸使道官的黑紗帽和帽帶遮住了傷口,定延出了林府大廳鬆了一口氣,林老爺似乎不記得昨日發生事情了。

正當林老爺還在欣喜於在那份日倭礦業的成功促成的交易合約時,此消息竟然隔日一早就傳遍了朝鮮八道,似乎開始有一股不滿的聲浪在各大商團中發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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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城(京商)與日倭順利促成礦業買賣的消息很快地傳遍了朝鮮八道,開城(松商)、義州(灣商)與東萊(萊商)等眾多大行首們聽聞後震怒不已,對於林氏試圖壟斷銅礦,甚至連金銀礦都不放過,眾商賈們的臉色皆相當難看。

近年來,萊商在東萊的走商事業逐漸成氣候,東萊大行首聽聞漢城林氏早前邀請過兩位大行首參加其所特設的宴會聯絡感情,他們都以為林氏將女兒嫁給世子後,就會專心做好世子丈人,這樣朝鮮八道的兩大行首便可順勢推舟取代林氏的第一大行首位置,可萬萬沒想到林氏下的這一步棋子竟下得這麼絕。

東萊大行首見兩位大行首面色鐵青,一個人低頭皺眉,另一個人則是不斷地拍桌表示不滿,他大膽提議若松商、灣商與眾商們共同合作,集眾人的力量托請士大夫向朝廷上書,以此向朝廷訴願禁止商人壟斷此等惡性競爭之事,一方面還能順勢拉攏原先支持林氏的商賈們,在萬般商討之下,眾人皆表示同意,擇日與各商人有聯繫的士大夫們上奏朝廷。


一星期假期中的第二天深夜,定延又來到了多賢和彩瑛的寢室外,這次定延靜悄悄的在多賢的枕下留了一封信。

隔日晚間,一如往常的奏完最後一位客人的樂曲後,多賢迫不及待的搭著定延為她準備好的轎夫出了門,往信中寫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相當熟悉,抵達時正是俞府,多賢見大門邊原本寫有俞府字樣的牌子不復存在,定延姊想必已經看到了吧……?

多賢踏入俞府後,定延早已在大廳等候多時,一路上引領多賢走到了俞府最內側的定延的房間,這才發現彩瑛和段大人也在房內。

「多賢吶,我們有了計畫,妳先坐下。」
定延站在多賢的後面,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要她別緊張,多賢將視線轉向定延房間的周遭,左方有一把破損老舊的木劍掛在牆上,右邊小櫃子上方還放有一些小巧的木製機關玩具,定延的臥床後方則是擺設著繪有石竹卻嚴重泛黃的屏風。

「林老爺不知道為何就是不讓在下將多賢小姐贖身……。」
段大人皺起眉頭,抿著嘴巴,定延坐在正中間,段大人則是坐於定延的右斜前方,而彩瑛和多賢則是坐在定延的前面。

「那怎麼辦阿?」彩瑛也跟著皺起眉頭,嘴巴微張的模樣。

「我已經托井南和名御醫去找金叔叔了,多賢吶。」
定延聽聞名御醫的消息,金叔叔和金阿姨正在準備聖上即將於明年發布的揀擇令做密集的訓練與準備,為金氏在信中對多賢的承諾先做提醒。

「……。」多賢點頭回應之後就一直默默不語。

「多賢吶,這邊還有金叔叔給妳的一封信。」定延說著這是嘉爾哥冒著危險帶回來的,儘管多賢一直不想再看到,定延還是將她緊握著拳頭放在膝前的小手給拉了過來。


親愛的吾女賢兒,為父與妳的母親近日為了純兒……

拆開信後,多賢卻怎麼也看不下去,內容無非是父親的回心轉意,母親亦想將她接回宮內住,但多賢的內心充滿抗拒感,不,再也不回去了,再也不想承受因為父母的任何理由,那種獨自一人、孤立無援的感覺,已經受夠了。

「怎麼樣?金叔叔寫了什麼嗎?」定延一臉狐疑的看著看了信後毫無反應的多賢。

「沒什麼。」多賢面無表情的說,她默默起身伸手將信捲起往蠟燭那頭開始燒了起來。

在場的人瞪著雙眼看著多賢難得收到父親的信,如此毫不猶豫地將其焚燒殆盡。

「是嗎……?」定延先是驚訝後是擔心著多賢的身心狀況,名父前些天才提起這次的信是金叔叔答應要贖回多賢的承諾信,見名父的神情答案應是明朗的,只是為何多賢露出那般感傷的神情。

「在下的預想是金氏如果在諫擇令中選中多賢的胞妹……。」段大人告訴多賢,最快明年,聖上有可能就會開始選妃,屆時若選中的是金氏的純兒,就有可能連帶赦免多賢的罪,然而,最差的情況就是聖上並沒有選中金氏,這將會產生兩個不利的情況,一是林老爺不讓贖出多賢,二是他們幫助金氏擇諫令的事情傳到林老爺耳中,屆時處境會更為艱難,四人將備受監視。

「段叔,有什麼辦法可以提高純兒的被諫擇上的機會?」彩瑛直問。

「辦法是有。」段大人篤定的語氣。

定延將紙墨準備好,並詳實的寫下段大人所提議的任何可能方案,其中還點出世子與林老爺、金氏與聖上,以及世子與金氏之間微妙的關係。

定延指出使道官月發放總共只有十多銀兩的俸祿,倘若林老爺答應段大人贖出多賢的請求,大人贖出彩瑛是兩百五十銀兩,大人預估多賢可能要再加上一百銀兩,加上十年間定延攢下了一百五十銀兩,最快一年的時間,加上大人、彩瑛、多賢一年所存的錢,還能勉強湊出三百多銀兩。



英祖三十二年夏初,朝廷在民間告示了「禁婚令」,昭示將舉行「揀擇令」,一年間,四人總共順存近三百兩,離預估贖出多賢的銀兩仍有些差距,且還得撥出一百兩在多賢的妹妹純兒諫擇的計畫上,讓純兒被選中成為王妃,需要相當的時間、金錢和精力,最終結果仍取決於英祖。

與日倭約定今年開始每季所呈繳的銀礦,本次為首次交易,未時官運已抵達市倭館……。

「什麼?」林老爺臉色發紅怒得在廳房內拍桌道,嘉爾派人送信來告知所有朝鮮八道的商人全傾向支持開城與義州兩位大行首,並呈上他們於今早上奏的聯署的上書手抄本。

段大人在門外聽見林老爺罵聲連連,老爺與嘉爾正忙於銀礦的品質與數量的點收,現在又要處理各地商人們爆發的抗議聲浪,原本擔憂其是否會發現,看來老爺得專注於礦業和安撫商人,短時間內應該是沒空管理百花坊了。

各商人在城外紛紛席地而坐,而被買通的士大夫們則替各自所支持的商人打抱不平,向著正坐在龍椅上的英祖提議是否取消林氏專門承攬日倭礦業的權利,英祖面無表情,似乎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面。


「這些鬣狗們終於露出尾巴了!」
「看到利益就紛紛撲上來想與我分食,當初拿的好處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林老爺在廳內緊抓著聖上新下達的旨意,上面寫著原本的銅、銀、金,被松商與灣商分食了銅礦,而金礦則是歸為朝廷開發,只剩下銀礦是七三收益保留,氣得差點沒昏過去,嘉爾上前扶住站得不穩的老爺。


「段弟呢!」嘉爾不見段大人,說是段大人已去往城外安撫各地的商人為理由搪塞,林老爺點頭回應累了之後就回到主房命所有下人不得打擾,而嘉爾則替林老爺打點著百花坊的事物。


下午,段大人收拾著彩瑛珍愛的文房四寶,明天是與林老爺約定要帶彩瑛離開百花坊的日子,已找好一間位於深山竹林間清幽僻靜的小寺廟暫且讓彩瑛住下,段大人想等各道商人不滿的聲浪平息後再稟告林老爺已帶走彩瑛一事。


嘉爾雖身兼朝廷官職左翊衛,每月例假仍會抽空到百花坊整理帳務,老鴇則忙著接客,多賢和彩瑛完美的搭配表演,直到客人們皆興盡而返。

兩人在房間內。
「多賢姊,段叔說,晚上我還是可以在百花坊奏曲,畢竟,我可是唯一百花坊的畫公主。」

「畫公主……,那我是什麼呢~?」多賢翻了幾下白眼,雙手捧著自己的臉頰無害地看著彩瑛。

「額……,段叔說等等我要陪他去寺廟看看。」彩瑛無視多賢姊裝可愛的模樣,自顧說著,將來計畫順利的話也會接多賢過去住,屆時再同定延會合。

叩叩叩。

兩人緊張,異口同聲,誰?

「是我。」段大人低沉的嗓音說著,他帶著彩瑛到百花坊外面的馬廄,準備啟程前往寺廟。


一幢纖細的黑影躲在離馬廄不遠處的樹木旁窺視著他們。


留下獨自一人的多賢,也不知道彩瑛何時會回來,多賢洗漱後躺在蓆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二更鐘聲響起,多賢害怕自己一個人待在幽暗的房間內,於是開門觀看四周無人,空蕩蕩且漆黑的走廊,外頭很是寒冷,她披上自己的薄被子蓋在頭上,右手提著一盞燭燈戰戰兢兢的來到了定延的房間外。

睡著了嗎……?多賢回憶起自從彩瑛來到百花坊後,每每抓著彩瑛要她陪著一起睡,後來老鴇就乾脆安排兩人睡在同一個房間,想到往後房間都只剩自己一人,就會不由自主的全身顫抖。


多賢小聲地在定延的門外敲了幾聲,無奈怎麼敲都毫無回應,未經同意地打開了定延房間的門,她抬起燈燭看見定延正側身躺在床蓆上熟睡的模樣,赫然發現定延在寒冷的天氣竟然沒有被子可以蓋。

幸好有將薄被帶來,原本是要自己蓋的多賢,想著定延這些年竟然都沒有蓋被子,到底是如何度過寒冬的?

多賢將燈燭放置在房間的矮櫃上,她悄悄的跪在定延的身旁,以自己的手輕碰著定延的手,兩人的手的溫度都很暖和,又輕觸定延的臉頰,溫度比自己的手高了點,輕拂著她的額頭,嗯,應該沒有發燒,之後將薄被展開悄悄的蓋在了定延的身上。

多賢輕輕的將定延身旁的一段棉被掀起蓋在了自己的身上,也側著身子面對定延姊姊,定延一隻手盤在後腦勺側身熟睡著,似乎沒有發現多賢就在身旁。

多賢側身看著定延的五官,想起那時候彩瑛和自己幫定延姊打扮的模樣,現在又回頭看定延姊姊未上胭脂粉的模樣,感覺自己的心頭一陣怦然。

姊姊本來就這麼漂亮的嗎?之前看到的定延,老是黃土蓋著一張臉,當初還想著是不是太久沒見,還是說定延姊的臉本來就這樣黃,可自從彩瑛幫定延徹底的梳洗掉全身的黃土後,彩瑛和定延姊一直不斷的在澡堂大叫著,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呢……。

多賢又悄悄的將自己的手拂上定延的額頭、鼻樑、鼻尖至嘴唇,多賢雙指停留在定延的唇瓣上,須臾間,定延溫熱的鼻息襲上多賢的指節處,多賢嚇得閉上雙眼欲收手。

……?多賢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溫熱的手掌抓著不放。

「誰,你怎麼在這裡?」定延微微張開雙眼,眼前的人從迷濛到清晰,是多賢。

多賢抿著雙脣,疼得欲收手,定延見多賢神情似乎不太舒服,於是放開。

「我……,不想一個人睡。」多賢嘟噥的說著她害怕自己一個人在漆黑的房間內。

定延似乎明白了什麼,就算金叔叔和阿姨都還活著,那次牢獄之災已經帶給多賢很大的創傷。

定延見多賢緊閉的雙眼,她的淚珠滾滾滑落到臉頰上,是不是……,又想到什麼不好的了?
「沒事。」多賢搖搖頭,故作堅強的模樣。

「多賢吶,你放心,我一定會帶妳走的。」定延話畢,下意識地親吻多賢臉頰上的淚珠。

多賢感覺到臉頰一股溫熱,張開眼睛,發現定延的唇印在她的臉上。

定延以嘴唇將多賢的眼淚吸到了口中,多賢抬頭眨了一眼,眼淚流下後,清楚地看見定延正用著溫柔無比的眼神看著她。

多賢害羞的低下頭,解釋著不知從何開始,眼淚有時會不受控制的流出,那並非感到難過。

定延看著淚眼汪汪的多賢,不知道怎地著迷似的看著多賢紅潤的雙唇,自己也跟著不受控制的靠近了多賢的嘴唇。

多賢感覺到定延的鼻息越來越靠近她,好熱,她不知道定延姊要做什麼,欲張嘴詢問時……。

嗚,定延的嘴唇已然溫熱地印在多賢的唇瓣上,定延陶醉的閉起雙眼,多賢眨了一眼又張開,眼淚再度留下,多賢看見定延的眼神相當火熱,像是要吃掉她似的。

定延姊姊……?多賢皺起眉頭看著定延,她不明所以,只覺得現在好熱,定延的鼻息打在她的臉頰上,加上定延的體溫高,兩人同蓋一張薄被,外頭雖冷,可現在的她們,像是著火似的。

這一切都被偷偷蹲在門外的娜璉看見,半個時辰前,娜璉命丫鬟熄燈並在走廊上站哨,她則是摸黑到了定延的房間外,原本是要敲門看看定延是否睡了,想告訴定延明天一早就帶她走。

不料,卻聽見兩個人的談話聲,聽聲音是多賢的聲音,多賢怎麼會在定延的房間內?

娜璉想要知道多賢為何要在深夜獨自一人來到定延的房間內,於是將門上的紙戳破了一個小洞,隻眼探看進去兩人到底在做什麼。

娜璉只見定延背對著自己,躺在旁邊的正是多賢,隨後,聽見定延說要帶多賢走的那一剎那,她瞪大雙眼摀住了自己的嘴巴,深怕自己嚇得叫出聲音。


定延無法克制自己已經吻上了多賢的唇,原本只是想親親看是什麼感覺,就像娜璉那時候強硬的吻著自己的感覺,想感受看看是不是一樣的,直到吻上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

方才一頭熱之後,現在想抽離的定延,感覺到多賢的雙手推在胸前,多賢那若有似無的想將自己推開,使定延胸口開始發熱,下意識又回咬住多賢厚實的下唇,使壞地逐漸加深了親吻的力道。

多賢跟著閉上雙眼,她皺起眉頭,推在定延胸前的雙手,不自主抓著定延胸前鬆散的布料不想放手。
定延雙手伸出去扣住多賢那纖細的腰身,感覺身下的人沒有再推開她,而是緊緊抓著不放。

定延張開雙眼,凝視此刻多賢的眼神,像是著了魔似的深視著定延的唇瓣,她不斷地濕潤著定延因為喘息而逐漸乾澀的嘴唇,感覺到多賢忽輕忽重的將濕熱的唇印在自己的上唇,時不時的吸吮著,定延亦無法自拔的輕咬回應著。

兩人情不自禁的發出喘息聲,因為定延的房間本屬客房,右側兩房亦同為客房,就算客房發出這樣的聲音,也不會有人來打擾,然而她們羞澀的聲息,除了熟睡的客人可能聽見外,還傳到了另一個清醒的人的耳中。

娜璉呆站在房門外,雙眼怒目,一隻手摀住嘴巴,另一隻手緊抓著心口,感覺自己的心好痛,在發現她們兩人正做著一直以來自認為絕不可能、甚至是不會發生的事情,至少在這一方面,娜璉深深認為自己絕對領先於多賢,認為定延絕對不會是主動的那個。

正當娜璉氣得起身,欲要叫出聲制止,不惜一切也要把旁邊兩間客房的客人也吵醒,身後突然壟罩出一片陰影,將她的嘴摀住,娜璉感覺到後腦杓一陣麻,雙眼眨呀眨的欲轉身過去確認是誰,眼前卻逐漸昏暗,下意識無力的倒下,一個黑影將她用力的抱住後,一個掂腳順勢翻牆坐上馬,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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