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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樹中遺書

02:43 2019/06/25(火)

一早世子要求井南一同上馬,同他微服出巡,說是體察民情,事實上去的方向是俞府。

世子如此相信井南,全仰仗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個醫女與世子之間的情誼,能有多深?

在外界宮女們的眼中,井南時常伴世子左右,人人稱羨,正當宮女們都以為世子要冊封區區一介醫女為世子嬪時,可笑,同年某日,永豊府院君的女兒洪氏被冊封為世子嬪。

井南嗤之以鼻,回想起自己五歲的時候,從小相依為命的父親在朝為醫官,因為是異地國家來的異鄉人,皇上的特別免試,來自八道應試考上的醫官們都排擠非同族類的父親,那段艱苦的時間,父親努力證明自己願意竭誠效忠皇上,同時願意減半俸祿,卻苦了年紀幼小的井南。

每到深夜,井南餓肚子的時候都會到廚房偷吃甜糕,世子曾說:南阿,隨便你吃,吾命嘉爾給你站門外把風,他們都知道嘉爾是吾的貼身侍衛,除了父親以外,其他人不敢拿我怎樣的。

但在井南六歲的時候,同樣的深夜時間,只有世子和嘉爾知道井南會在這個時間來廚房,井南蹲在廚房內偷吃糕餅的時候,一個黑影覆蓋上來,他輕拍著井南肩膀。

是世子,年僅八歲的世子,小小年紀竟然色性大發,世子粗魯的將努力反抗的井南推倒後,站起身子寬衣解帶,井南年幼纖細瘦弱,想求救卻又被世子摀住嘴巴,而世子年幼父親即安排過各種武術訓練,矮世子一個頭的井南,實在沒有力氣推開世子,當時高高在上的世子是如何粗魯的拉扯她的裙擺,甚至還口出狂語:父親說這裡的宮女都是我的人!南!你也不例外!

忽然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打在世子的後腦勺,並將世子推倒一旁。

「放肆!王嘉爾,你幹嘛呢?讓你替本世子在廚房門當看門狗,你進來做什麼!?」

唯一能夠打得贏世子和保護井南的人,只有嘉爾哥,九歲的嘉爾哥高世子半顆頭,要不是嘉爾哥,井南早就遭受世子毒手了,當時井南發誓到死都不會原諒世子,一定會要世子為此付出代價。

王嘉爾在英祖身邊的時候,英祖貴為皇上卻異常的疼愛嘉爾,因為嘉爾是皇上與一介妓女所生,身分相比世子,雖世子身分也為庶子,但在重視階級的朝鮮中,嘉爾的出生確實更為卑賤。

世子為了計畫此骯髒事情,還特地費時的屏開左右太監宮女們,起身後的世子,當然沒有給嘉爾好臉色看,著急的朝嘉爾拳打腳踢,井南從廚房奪門而出,嘉爾為井南拖延時間,為不讓世子輕易脫身,緊緊地跪抱住世子的腰部不敢還手,全身被打得傷痕累累,成功地讓井南有時間向從醫的父親求救。

隔日,此事傳入皇上的耳中,當時世子嬪也是皇上所立,皇上深知聰明的世子因此事不滿,才會做出如此陋事,英祖並無怪罪,甚命嘉爾此後不必再保護世子並將其貶為奴隸,世子聽聞後狂喜不已甚至大肆慶祝。

然而皇上事後私下傳嘉爾一秘密口諭,若事成必有重賞,特命嘉爾先到奴市辛苦一陣子,遞給嘉爾某將軍遺留的令牌,皇上以命人與奴市販主接洽,據說漢城行首的林老爺固定一段時間都會到奴市挑選優秀的奴隸並重金買下,皇上希望嘉爾好好表現,將來才能名正言順以功抵過回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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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的午後,定延例行公事的在帳房門外站崗,似乎聽見老鴇細聲地在跟娜璉說些什麼。

「什麼意思?父親刻意不讓京婉陪同上朝?」娜璉眉頭緊鎖的整了整算盤顆粒。

「老爺早前來帳房不見小姐,特讓我轉告小姐,此次是去面見世子,請小姐今日要看緊京婉。」

老爺讓小姐看緊我?為何? 定延原本站直的身子,身子微向前彎且耳朵更加貼近門扇,在帳房外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我知道了,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每次見他就沒好事。」娜璉面色凝重,若有所思看著帳本,手指在算盤上敲打著,打得太亂,又重新整了一遍。

「聽段大人說,這次皇上下令要將俞家重新整修一遍。」

「怎麼?父親為何要因為這種小事情上朝?整修這種雜事也要一個大行首去張羅?」娜璉快速的將帳本瀏覽過一遍,與其他舊帳本綁成一疊後起身,往一側放有舊帳簿且上鎖的大櫃子走去,將大鎖打開後細心的將一疊帳簿收入櫃中。

此時娜璉發現門扇有一幢黑影飄過,娜璉快速的將門扇打開:是誰!

娜璉探頭發現在不遠處的地上,落下的是不久前她送給定延的灰色外袍。

糟了,可能是定延,她肯定奔回俞府去了,娜璉立刻叫老鴇捎信給段大人,托段大人幫忙周旋父親,千萬不能讓父親發現定延有回去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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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在井南眼前揮了揮手說著:想什麼呢?南。
井南回過神,世子跟在井南後面,來到了俞府的書院之中,井南將上次得知的機關順利打開後,密室門開始發出了微弱回音和機關聲,一陣陰風從密室吹出打到了井南的臉上,井南點了燭燈,小心翼翼地朝密室內走了進去,井南心情有些緊張和複雜,希望世子不要找到什麼有利於他的證據才好,衷心的希望。

在裡面,密室中的書卷,早已年久被鼠蟲侵蝕咬得殘破不堪,難以辨識,甚至散發出潮濕而腐臭的味道,翻找了不到半個時辰,從小嬌生慣養的世子終於忍受不了,喝令一些拆工替自己搬運全數還算完整的書卷出來,只是翻看過後都大無用處,都是些和當時發生命案的事情毫無關聯的書卷。

井南同世子出了密室,回到俞府大廳外,井南見拆工們已將施工器具準備就緒,世子命井南將那怪異又腐臭的密室全部打掉不留痕跡,井南也遵照皇上的諭令,但凡俞府內沾染過血漬的地方,重新漆染一遍,因染過血漬而造成斑黃痕跡的牆面,也都重新裝修過,要的是煥然一新的俞府。

現在就剩一件事情要確認了,就是俞家孤女。

嘉爾依段大人的命令駕馬抵達俞府,見井南也在此遂與之會合,發現眼前是微服中的世子正在府內不斷的翻看書卷,便主動上前出示百花隨扈的令牌,嘉爾躬身稟告世子,林老爺正在朝中求見世子。

「這樣啊!南阿,本王先失陪了。」世子並沒有認出嘉爾,還在一旁詢問井南要不要加派人手來保護她,但井南回絕了,於是世子連看也不看眼前的男人一眼,就獨自上馬同兩位在外等候以久的世子隨扈先行離去。

井南赫然發現世子已高出嘉爾足足一顆頭的高度,還記得年幼的時候是嘉爾哥比世子高。

「你來做什麼?不怕被認出來麼。」井南叫了木工和拆工各一名來到枯梅樹旁,正在等一個人。

「不怕,反正橫豎都是死,死前還能見到你,我不後悔。」
「……。」
「段大人收到娜璉小姐的信,要我特地來這監視京婉。」
嘉爾來到井南的身旁,也和井南一同仰望枯梅樹上嘰嘰喳喳叫著的鳥群。

當時在嘉爾十二歲時一直待在奴市做苦工,林老爺在奴市見嘉爾筋骨不錯,詢問奴市之下竟然是某將軍的子孫,見到令牌更是深信不疑,於是重金買下嘉爾為自己所用,而井南每半年秘密派人給嘉爾送糕餅,糕餅內包著細小不易發現的紙條,說明父親在朝廷的狀況逐漸好轉,世子也被皇上嚴密管控著,經常被世子騷擾的井南,也因此輕鬆了許多。

「所以你早就知道她是俞家的人?」井南不解當時朝廷下昭告令尋俞女,為何嘉爾在信中字句未提。

「林老爺在八道為商多年,太過狡詐聰明,他命段大人掌握我的行蹤,黃雀在後,且尚有諭令在身,恕我無法奉告。」嘉爾語畢靜默,就怕再與井南多聊,一個心軟不慎就會洩漏機密,既然這場戲已經開始,就絕不許失敗,否則將永無回到皇上身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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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時間接近申時,井南站在梅樹旁位於大門的東北處十尺距離,見到從大門口衝進來氣喘吁吁的林京宛。

井南見狀,命一旁等待以久的木工及拆工開始鑿土準備刨其樹根,假裝正好開始動工的模樣。

「這棵梅樹根抓地有些深厚,妨礙整修施工,你,把這梅樹周圍的土挖開,你,把這裡較粗的樹根刨除。」井南一邊大聲作戲命令工人,一邊觀察入門後還在彎腰喘息的林京宛會如何反應。
「等……,等等……。」定延一路上著急的從百花坊沿路奔跑到俞家約有十四里的路程,此時的定延大汗淋漓侵滿全身的布衣。

定延發現嘉爾哥也在這裡,嘉爾哥一雙眼神朝向入門慢慢走近井南的定延搖頭,似乎是想示意不要違背林老爺先前的警告。

井南見嘉爾哥如此刻意暗示林京婉的行為,挑眉撇頭向一旁的木工喊道:「砍了它。」

「等等!可不可以……把它留下來?」定延沒有理會嘉爾哥的警告,激動地向井南提出請求。

「這棵樹?!」井南見眼前還在喘吁吁的林京婉,她果然做出了挽留此樹的要求,井南又令木工繼續挖土的動作,試圖刺激她來得到自己想聽到的關鍵性說詞。

「等等!我有話想問你,但要先停止對此梅樹動工!」定延真的被逼急了,要求井南借步談話。

「那麼我們移駕到俞氏閨房談話吧,請。」井南成功拿到主導權,刻意選了俞定延的房間。

「……。」嘉爾見定延耳語井南,井南舉手向前示意不許他跟過來,定延不想他聽見談話內容,生怕他會回報給林老爺,但嘉爾仍繞路偷偷地跟了上去,這次的事情若彙報如實,應該能使段大人更加地信任自己,畢竟其生性老練也不好編造搪塞,對皇上也得有個交代。

「……。」途中,定延的神色越發黯淡,方才見大廳前堆疊書卷,和一路上零碎紙張散落在地上,感覺對方可能已經查探出自己的身分,並且想要進行確認的動作。



「說吧。」
「閣下似乎對俞府很熟悉?據我所知,朝廷動工俞府的事是皇令密旨。」
「周遭的木工拆工皆感怪異,與俞府不相干的人士,為何欲挽留區區一棵梅樹,令人費解。」
「據查閣下身分名為林京宛,戶籍紀載是林老爺多年前收養的義子,現職其掌上明珠的隨扈。」
「林氏義子擅離職守,大老遠從百花坊趕來此處,林大小姐准你來此處?林老爺若得知此事作何感想?」
「況,閣下種種行為和多項特徵,竟符合我所調查的重要人士,還望閣下誠實以告您的來歷。」

名井南霹靂啪啦一連串的質問,傳到定延的耳裡,只有嗡嗡作響,定延回想起此醫女是朝廷中的人,父親遺留的書卷以及此人的姓氏,不謀而合,但是在這裡絕對不能回答對方這些問題,只要嘉爾哥還在這裡,在還未確認此醫女是可信的人之前,如實回答可能使自己身陷囹圄。

「妳必須先答應回答我以下的提問。」定延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井南,面色相當嚴肅謹慎,在桌上以指寫了"筆墨告之"四字。

「好,我答應你。」井南見她如此小心翼翼和警惕嘉爾哥,想必她仍以為是林老爺派嘉爾哥來監視其一舉一動,而嘉爾哥行事滴水不漏的穩重性格和精湛的演技,令井南相當震驚和佩服。

「名井南,是妳的真名?」
「沒錯。」井南疑惑,為什麼對方這樣問?
「父親也是醫官麼?」
「之前是御醫……,現在退休了,皇上較為念舊故仍留用父親在朝中,怎麼了嗎?」井南感到奇怪,為什麼定延要問父親的事情。

隨後定延什麼也沒問,拿出她隨身攜帶印有一些圖章的書卷,指著其中一張要井南確認其父親有使用過此圖章。

「沒錯,是父親先前作為御醫時在民間義診所使用的專用印章。」井南意識到,定延正在不斷的確認她和她父親的身分,或許是俞氏先前交代了定延什麼重大的遺言。

「……。」嘉爾皺了皺眉頭,定延竟然只是問了南的名字和父親的職業,防著任何人的性格真是挺傷腦筋的。

定延熟捻的翻找了房間內,一旁有放置筆墨的抽屜,井南看出了端倪,見定延的筆跡小巧卻又如此灑脫,「呵……,久違了。」定延向井南靦腆一笑,井南詫異,不曾見過此人的笑容,竟如此纖細柔弱,是阿……,畢竟是女人,一直以來做的都是些男人的事情,想必很久沒動筆墨了吧?

定延快速闔上信封將其放入布制的信袋中,並要求井南第一手交給名父,以筆寫道父親與名父是多年故友,務必指引提點線索以助俞氏家門早日清白。

嘉爾在梅樹一旁故作觀察樹況,見井南與定延一前一後來到大廳前的梅樹旁,嘉爾道:「這棵樹齡雖輕,但此樹久無人照看,最近久旱嚴重,顯些枯枝落葉,尤其蟲蛀挺嚴重,留它做甚?」

定延見嘉爾一說才發現確實蟲食嚴重,井南詢問木工此樹還能活否,木工在樹下檢查了一番,做勢要些文錢,就能保證此樹能活,定延見井南真的要給,搶先遞了過去,嘉爾見狀摸不著頭緒,這兩人怎麼一進屋,才不到幾刻鐘,竟然交好了……,嘉爾顯得有些吃醋。

「京宛,你出來這趟都幾個時辰了,還不回去?恐怕小姐氣得跳腳了。」嘉爾咳了幾聲,見天色已快要黃昏,敦促定延應該知道分寸,趕緊回去給娜璉小姐請罪,嘉爾心想也得趕快交差段大人和皇上。

井南見時辰差不多,差使工人隔日再來,定延重逢故居依依不捨,與嘉爾一同返回百花坊,嘉爾目送定延確實進入百花坊後,便吹哨上馬趕著回京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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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爺,這邊請坐。」世子屏退左右後一邊親自給林氏沏茶。

「臣就直截了當的說了,中秋假期,殿下可否撥冗與臣會面。」世子示意林老爺就坐,林老爺不敢怠慢,神情有些焦急。

「林老爺阿,是誰把您逼急了?如此不謹言小心,不怕隔牆有耳?」世子將手中的茶聞了聞,眼神沒有看向林老爺,卻是看向一旁籠內飼養的白鴿。

「臣聽聞,聖上下令重修俞府?所謂何事?」林老爺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小聲地向世子問道。

「呵,本王無從知曉父親縝密的心思,又豈能知道所謂何事?」世子突然站起身子,將籠中的白鴿取出在手中把玩撫弄著白鴿的頭部。

「殿下是否在俞府內發現任何可疑的……。」林老爺想要進一步從世子口中,打聽其早前在俞府的調查情況。

「放肆,本王還得向你一介商販報告我的行蹤?」世子不悅的將白鴿放回籠中,又從一旁小櫃子中取出鴿飼料,任意的撒在籠內除了有飼料皿的各個角落。

「不敢……。」林老爺瞬地起身向世子深深的鞠躬致歉。

「不然,這樣吧……,就約明日申時如何?你給本王秘密找個上好的房間和美人來伴,本王若滿意,興許還會透漏一些情報給你。」世子踱步後又坐回原位,見林老爺主動倒茶,便舉起喝茶。

「是、是、是,沒問題。」見世子答應會晤,林老爺利馬起身畢恭畢敬的對世子躬身行禮。

「下次若沒有提前傳信告知,本王拒絕會面,今此一次下不為例,沒其他要事即刻退下吧。」世子隻手一揮,叫了聲隨伺在門外等候的太監將林老爺領到了一旁的暗門,段大人在此久候多時,見林老爺臉色略有難色喝的一聲清了清喉嚨在一旁吐了一口痰,隨後同段大人出了城上轎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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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延來到娜璉的帳房門外求見,此時娜璉正在房內床上小憩,近日娜璉小姐為了張羅宴會,確實累壞了。

「進來。」娜璉睜一隻眼,看著定延的臉色一副負荊請罪的模樣。
「拿去,你今天午時遺落在外,我送你的東西,不准再有第二次。」娜璉側躺在床,一手舉起灰色外袍,定延再度收下,問娜璉小姐天色已晚是否用餐等瑣碎小事。

「幫我按摩。」定延見娜璉小姐用餐完畢後,老鴇在一旁見狀便撤走餐具自告退下。

「……。」定延有些尷尬,畢竟娜璉小姐已經不小了,小時候當作扮家家酒經常給娜璉小姐按摩也就算了,可是現在……。

「定延阿,今天妳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話,但是妳這麼做,我能夠體諒。」
「只是,就連按摩這點將功贖罪的小要求,妳都不能替我做到麼?」娜璉一旁噘嘴,睜一隻眼睛看著站在餐桌旁的定延,有五步距離,定延刻意保持的距離感使娜璉非常難受。

「知道了。」定延上前將手輕輕的按在娜璉的肩膀上,溫柔地按摩著,沒有任何的表情。

此時側躺的娜璉轉頭看著在背後的按摩定延,一直不斷地盯著定延瞧阿瞧的。

「小姐……,妳這樣我不方便。」定延見娜璉一直將背部向後壓,還不斷的向自己投射一股奇怪的視線。

「我有點熱。」此時娜璉開始將上身粉色短外衣、下罩裙和足套一一褪去,娜璉的肩膀裸露在外,只剩下白色的衣帶裹住胸部、內裡長褲和光溜溜的大腳丫子。

「小姐,妳這是……。」定延不解,今年中秋節明明就很冷,為什麼說很熱?難道是發燒了?

「幹嘛呢……?」娜璉將定延摸在自己額頭上面的手移開,趴在床上閉目養神享受定延的按摩。
「今天你我正好都有事情在身,你沒有陪我去母親那裡,沒關係的,不必放在心上。」
娜璉每逢中秋第一天,第一時間一定去供有母親牌位的寺廟進行祭拜,這次是丫環陪同前往。

「明後天我們一起補過中秋,記得明天晚上一起去橋上賞月,知道嘛!」希望今年和往年的中秋一樣,這幾天都可以待在定延身邊,在夜市活動中穿梭嬉鬧,在橋上倚在定延的肩膀上抬頭賞月,分食著手中微甜的年糕串,娜璉最幸福的短暫時光就是中秋節,也是最難忘的一個節日,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定延抬頭賞月時的笑容,和母親生前時溫暖的笑容很相似。

「可是……。」定延雖沒有忘記中秋節與娜璉小姐賞月的約定,但是今年一連串的突發事件,例如在漢城與多賢重逢,甚至於發現父親的故友名氏的在朝廷,這些與家中變故有關的種種蛛絲馬跡的重要線索,讓定延沒有心思如往年般那樣開心的慶祝節日,怕是一個閃神這些線索和機會又會離她遠去。

「不管,妳答應我的。」娜璉指了指腰和腿,讓定延往下按下去,娜璉不斷的發出奇怪的呻吟聲,定延皺起眉頭,覺得耳朵正在被摧殘中……。

當初定延答應要和娜璉小姐一樣要淡忘親人死去的傷痛,娜璉說著彼此要快樂且務實的共度餘生,說著中秋的時候准許定延去後山祭拜父親,說著定延只需要告訴父親自己過得很好云云,這些話定延只是默認,因為定延深深明白小姐母親的死和自己親人的死,是不一樣的,我的親人是冤死的,怎麼可以說忘就忘?如今,多賢和井南的出現,卻給了定延希望和勇氣去追究父親死去的真相。

深夜子時間,定延確認娜璉已然熟睡,給娜璉蓋上被子後,定延快速地衝向百花坊高約十尺的後牆,雙腳前後在牆上掂了兩步,雙手用力向下扳,小心地扶坐在牆瓦上,見牆外毫無人跡才騰空落地,獨自去往俞府的方向。

在幽暗的家府中,定延摸黑來到倉庫內,嫻熟地翻找著什麼,幸運地找到老舊的小提燈和一些打火石,點燃了微弱的燈火,在府內穿梭閒晃著,仔細得尋找著可能遺漏的蛛絲馬跡,細看家府中許多擺設雖有些蒼黃,只有部分僕人的房間似乎有生前收拾物品的跡象,奇怪的是來到主臥室中觀察到父親的珍藏品皆原封不動,母親的首飾盒內看上去價值不菲的珠寶仍還在,沒有被偷走。

定延將先前留存置於胸前袋口,父親給予的書卷資料及圖樣中展開於母親的桌案前仔細翻看著,這些書卷定延總會帶在身上,無論洗漱睡覺都形影不離,如同命根子一樣的重要。

共有三張,其中一張已經得知的圖樣是名氏的印章,另外一張書卷上寫有漢字和民間使用的正音字體交雜,似乎是什麼密文,印上的是不同的章印,還剩下一張內文是未曾看過的字體,有些文字是方形字,有些卻是圓形字,一旁印有的與百花坊是相似的圖章,但是卻不同,定延不確定到底謀害父親的事是否與林老爺有關係,還需要更多證據才行……。

於是翻遍了整個俞府,毫無斬獲的定延,再度來到高大厚實的梅樹前,定延輕撫這多年來無人照料的梅樹,回想起父親當時悉心修剪樹枝的樣子,和母親有說有笑的談話,歷歷在目。

定延輕身翻上梅樹較為厚實的樹枝上,這二十多年來只靠著四季交替的滋養,雖然蟲害無法完全侵蝕梅樹的靈魂命脈,但是許多厚枝外表皮上的沾黏著奇怪的膠狀體,細看挺噁心的。

打從出生以來,從未如此細緻地瞧過父親種植的梅樹,定延想著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一手輕撫著周遭的樹枝,俯瞰俞府牆外的街頭,街邊微弱的火光,寧靜無人走過的街道,冷風徐徐吹在定延的臉上,定延仰頭未曾注意到那條綁在更上方梅樹枝上的紅布條,小時候曾經頑皮到想要去抓那高不可攀的紅布條,因此從高處摔落,幸好父親反應快接住了她,否則早已去往西方極樂世界,現在倒也不必如此苦中作樂。

不知怎地,微弱的火光透過去那布條,十八歲的定延身高也來到了五尺六寸,總覺得那紅布條離自己更近了,當時同樣坐在這條厚樹枝上都覺得很遠,現在看來卻很近,定延想著這次要是伸手一抓,說不定真的可以抓到,於是一鼓作氣抬手一抓那忽遠忽近不斷飄動的紅布條。

「抓到了!」定延抓住了紅布條,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地,紅布條內似乎裝有什麼東西。

定延利馬站了起來,一手抓住反方向的較厚的樹根,另一手硬是將那紅布條扯了過來,將一旁放置的小抬燈拿過來照得更亮一些,紅布內確實有東西,定延詫異,快速的從梅樹上下來,將父親留給自己的短劍拔出,將紅布輕輕割開一端,是皮革包著一卷信紙,定延百感交集地來到自己的房間,輕把抬燈放置桌几,緩緩地將卷曲的信紙在燈照處展開,是父親的筆跡。


吾女延兒,近日可好?
倘若延兒能發現此信,想必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保護自己了吧……
為父生前未能盡心為延兒做點什麼,實在慚愧,這些日子想必相當難熬吧?
為父希望延兒能夠平凡單純的生活足矣,甚至不希望延兒發現此信,真相是喜是悲,
為父相當清楚,但身為聖上的臣子,為父還是手寫了此信,以盡為人臣子的義務,以此請示聖上保全臣女延兒的性命,無論是易姓改名皆好,只求給延兒一條生路。

吾女延兒,悉心聽為父一言,為父知道延兒此時身上仍留有為父遺留的書卷三張,吾深知延兒從小細心聽話,這些書卷如今尚未有人知曉,除了你我,其中一張漢字相關的醫學紙卷是為父故友名氏,此人一定會保全延兒生命安全,送延兒到一個為父已經替你安排好的住所,但那兒遠在他國,若吾兒願意,即刻聯繫此人,並將所有書卷放棄予此人,不再追究往事,是為父小小要求。

若名氏已不幸身故,延兒可以聯繫此一人名為王嘉爾,此人為聖上重要親信,先前為父陷入天人交戰之時,聖上叮囑若有急事即刻聯絡此人,為父深知時不我予,故若延兒若亦錯失聯絡名氏的時機,便可聯繫此人。

若吾女此一時,已經知道真相,父親望延兒能夠放下,盡快離開八道,朝廷絕對容不下知道真相之人,望吾女趕緊安排。

李愃 漢城林氏

望吾女順利安康

俞昌俊 誨諭

定延起初眼淚始終在眼眶中打轉,看完後信紙後情緒一擁而上的定延,終於放聲大哭,眼淚不斷的滴落沾濕了部分的信紙。
信的下方空白處有部分被定延的眼淚浸濕,竟浮出了幾個若隱若現的字跡,定延見狀驚詫,又將滿臉的淚水抹向信紙有可疑字跡的空白處,字跡逐漸明顯只見六字:李愃、漢城林氏。

「李愃……漢城林氏?」定延將抬燈往信紙更靠近一照,空白處確確實實顯露出斗大的六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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