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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新的開始

19:04 2017/11/21(火)


在林家為躲避官府的追緝而倖免一死的定延變得更加察顏觀色,戰戰兢兢。

林老爺一聲令下,廚房立即給定延準備滿滿的一桌菜色,與稻倉室內的髒亂簡陋形成對比。

大飽一餐後的定延,被安排進入了林家客房內澡堂間,褪去汙濁而破爛不堪的布袍,下人們在華麗的澡池中灑上花瓣,將”她”洗漱了一番,過了今天,定延將以”他”的身分生活。

下人們將她梳妝後,讓她穿上男孩的衣飾,定延照了照眼前的銅鏡,天阿!活像真的男孩似的。

下人們將其帶出客房後,引其經過大廳正前方,去往林老爺的臥室。

定延順道環視四周,發現大廳旁排放了一些看似富麗且昂貴的雕刻品,且府內竟還然有個大池塘。

而光是下人加上家侍就有十來個,比自己家府有過之而無不及,確實引人好奇這家的主人到底何等身分。

此時定延跪在林老爺的書台前,林老爺毫無表情對著眼前的孩子緩聲道 :
「我乃商界第一行首,也是掌管著名妓百花坊的林枝蕃,從今往後你只要尊稱我林老爺即可。」
話畢,從一個小抽屜順手拿出了一本名冊。

給了定延一本關於百花坊出入商政人士的詳細名冊,要求定延在一個月之內全部記住,並且交代其身後不知道何時就坐在那邊的,一名散發著不尋常氣息的武者,吩咐著武者將定延帶下去做「家侍訓練」。

定延離開前,林老爺警告她說,如果此前無法達到基本門檻的要求,將會送她進百花坊去做更可怕的事。

武者將定延帶至井水處,命令定延接下來的三個月為期限,每個月有不同的任務,考核通過會稟報林老爺,林老爺認可後才會給予「林京宛」這個身分名條,在此前的定延只是個無姓氏且為賤民的身分。

首先,第一個月,每天必須抬著裝有井水重達20斤的水桶,從早至晚三次來回穿過後山約一里路程,是林府每天挑水夫的工作。

第二個月,則須開始以賤民的身分到林老爺私人銅礦場的開採銅礦,每日開採必須採滿半車重約30斤。

第三個月,到市集中催收至少十五攤販的攤費後於百花坊找帶頭頭目繳納。

以上都必須達成目標才給與三餐伙食,否則將全數減半伙食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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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早上,定延開始打水將桶子裝滿,雙手抬起時,輕輕鬆鬆。

武者瞧這十三歲富家出生的孩子,能如此輕易提起,想必俞府教導孩子真是用心良苦,武者提醒定延須分配時間,令其即刻出發。

定延提水徒步運送時,不達半個時辰即一趟成功回來,沿途有武者不著痕跡的跟蹤著,一路上水桶的水都沒有濺出多少,這孩子的聰慧及穩定性,確實難得可貴,相比同樣貴族的孩子可能還不及她的三分。

武者日日看準時間,發現定延每次都比原定下午五時早了兩個小時歸回,且她還能利用多餘的時間記著名冊上的名字,果不其然,林老爺抽考時,這孩子順利通過了。

第二個月,定延被送至銅礦區,發現許多和自己年紀相長的孩子,都做著開採銅礦此等辛勞的工作,一問之下,幾乎都是無父無母,亦或是被賣來當奴隸。

想起父母還在身邊時,如此無憂無慮,對照眼前的景象,太過衝擊,定延眼眶濕潤,甩了甩頭,不願自己想起父母已經逝去的事實。

這個月任務也順利達成了,當天晚上,定延與礦場的孩子們,最後一次一起用餐,下馬車回到林府稻倉歇息的定延,躺在草蓆上閉上雙眼回想著。

那裡的礦坑工頭非常的殘暴,會用鞭子鞭打沒有體力達成目標的孩子,聽武者說,很多孩子都冤死或者累死在礦坑裡,就連屍體也是丟到荒郊野外,永遠無法擺脫賤民的悲慘宿命,也有極少數的孩子成功獲得良民身分幸運離開。

當時,定延被分配到與另一個賤民孩子一同採集裝車,那孩子名為彩瑛,因為體弱動作懈怠而遭受工頭用力地鞭打,但彩瑛卻沒有因遭受到皮肉疼痛的折磨而大哭,竟然向工頭自願去百花坊,那裏甚至是孩子們寧願死也不願意去的地方。

定延腦中浮現出多賢臉孔,彩瑛的年紀和多賢相仿,多賢的任何消息一無所知,她的狀況怎麼樣了呢?現在自己只是過著三餐溫飽的日子,也無能為力去找多賢,畢竟已經不是當初待在俞府安逸過活的孩子了,不管怎麼樣,還是得找機會打聽多賢一家的消息才行,至少定延是這樣抱著一絲希望的。

第三個月,這個試驗考倒定延了,市集之中,攤位也不過三十攤,只允許三攤拖欠,這的確相當有難度,再說自己在那些狼虎攤販眼中,還只是小孩子,要如何能夠讓他們乖乖繳納攤費?

前幾天,定延只是站在攤位面前,一說著收攤費就被趕走,攤販們以為是不懂事的小孩在鬧場,定延傷透了腦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這樣碰壁了好些天,浪費了很多時間。

今天距離結束訓練截止日期尚有五天,當定延站在藥攤旁邊,沉思著該如何是好之時,娜璉小姐出現了,定延有些慌張,想起林老爺警告過自己不可以再靠近娜璉,否則將會嚴懲。

武者在一旁觀察發現了小姐,欲現身請小姐離開時,娜璉先聲奪人對著定延大罵:「都是你!害我受傷躺在床上兩個多月!至今還在養傷!」

定延一愣,瞪大雙眼盯著小姐,連忙低頭道歉,娜璉不管不顧旁邊的丫鬟勸阻,繼續說著:「要不是你,我早就買到限量的胭脂品和漂亮的髮簪了!」

定延見道歉沒用又連忙跪下對著小姐磕頭,娜璉見狀慌的一下退後,但是還是假裝責怪著定延說:「藥攤是給生病的人買藥的,你來這做什麼?還有你這穿著髒得真像餓死鬼!」

定延靈機一動,見娜璉一直胡亂罵著自己,言語中卻好像有一個共通點,藥、胭脂、食物,藥要是生病就需要,胭脂或許有士族小姐採買,食物只要是人就得吃,那麼這些攤位應該收得攤款沒問題。

定延覺得還缺了什麼,發現自己的衣著才是最大的問題,一直穿著賤民般的裝束,這樣不但收不到攤費,還可能會被懷疑是騙徒抓去官府報案。

娜璉從袖口不經意的擲落一枚戒指,戒指落地的瞬間發出了微小的聲音,定延瞧見,抬頭看了娜璉一眼後,又連忙低頭,對著娜璉小姐磕頭道歉:「對不起小姐,請小姐原諒。」

娜璉故作鄙夷地說:「看你的模樣真晦氣,算我倒楣!」隨即拂袖離去。

武者見狀,認為在貴族之下生活,這點忍氣吞聲是必要的,於是沒有上前制止,雙眼目送娜璉小姐和其丫環離開了攤位現場。

定延拾取地上看似價格不斐的戒指後,走到藥攤位旁的典當鋪,換取將近一百枚左右的銀兩裝袋後,將其中的十銀兩買了一套士族穿著的道袍、紗帽、掛鍊,一面銅鏡子和毛皮,將毛皮做成假鬍鬚,還買了飯團吃了幾口,用幾粒飯沾了口水黏在臉上貼著鬍子,照了一照,天哪!好像三十幾歲的人一樣!

武者躲在一旁看著定延的一舉一動,莞爾一笑自語著:「這孩子真是絕頂聰明阿!」

定延就以這裝模作樣的打扮,拿著林老爺給的商人名冊,到所有攤位成功收齊攤款,三十攤無一漏溝,費盡一番心思抵達了百花坊要面見頭目時,武者現身了。

定延對著武者躬身,疑惑道:「大人,你怎麼來了?」

武者對著定延的妝容笑了一笑:「孩子啊!小小年紀能有這般能力,真是不簡單阿!」

定延尷尬靦腆的低頭說著:「大人您在這稍等一下,我向頭目繳納攤費後,就能向您稟報了。」

武者對著定延秀出了其腰間的百花坊令牌,對著定延簡單的介紹:「我主要負責林府、商團及百花坊侍從訓練和對三者行保護之職責,從今以後稱呼我段大人吧!」

定延驚訝,原來,段大人就是那位百花坊頭目,萬分喜悅之下,忍著呼之欲出的眼淚。

段大人對著定延說:「辛苦了,恭喜妳通過考驗,我很欣慰不用將你以賤民的身分送到百花坊做那所謂 ”可怕的事情” 。」

定延在心底鬆了一口氣,段大人告訴定延:
「從今天開始,你將成為家的商團侍從,內外務必注意言行,謹慎小心。」

日日月月,就這樣幾年過去了,定延腦中有時會有,不如就在林家得過且過的想法,她時常在夜晚不斷提醒自己不能忘記父母之死,還有俞家上上下下的冤魂,等著自己替他們申冤,於是在侍從訓練期間,她仍不放棄蛛絲馬跡,一直偷偷尋找家人之死的線索,期待有一日找到兇手,還俞家一個清白。

定延在武術和商團的表現比和自己同期進入的家侍有過之而無不及,段大人都看在眼裡,好幾次向林老爺表揚定延的功勞,希望能為其換到良民身分成為自由之身,老爺聞之皆無動於衷,只是點點頭之後命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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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十八歲的定延順利成為了商團的領團侍從,段大人放心的在後面跟著定延,之前幾次定延帶領得非常好,降低了大大小小的損失,然而,這次林老爺非常看重清國與朝鮮,兩國之間的商團交易,順利的話會獲得大筆的銀錢,還能提升林氏士族在商界的名望。

此次交易處過於靠近清朝與朝鮮的兩國交界邊緣,段大人發現清朝商團正遭到山賊攔截,且有士兵鳴槍對準了林家商團開火,貌似誤以為山賊與林家是同夥的,定延率先阻擋保護商人全數撤退,不幸手臂中了一槍。

「啊!」定延痛得慘叫了一聲,段大人攙扶著壓住傷口的定延,回程快要抵達關口的時候,定延手臂血流不止腿軟昏倒在地。

事情傳到林老爺耳朵,為之震驚,命下人們抬轎前往關口,將定延轉到林家客房休養,定延一路上顛頗忍痛,大汗淋漓。

終於二日後抵達林家,林老爺命其他家侍攙扶進入客房,並低調處理風聲,避免影響清朝商團與林家商團的關係,只是從段大人手中接下了清朝火槍打在定延身上的子彈後,逕自回去研究,對定延的傷勢什麼也沒說。

此時,娜璉正在自己的寢室用十字繡縫製,帶有花紋的手帕,上面還有兩隻蝴蝶嬉戲的圖樣,丫環從外面端著甜點進來,一邊分吃著甜點一邊饒有興致的告訴娜璉:「小姐,你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娜璉縫製十字繡時正在幻想著定延穿著侍從護甲那帥氣的模樣,傻傻癡笑著,完全沒聽到丫環說的話。

「小姐!小姐!」丫環大喊,搖了搖娜璉的肩膀,娜璉不小心用針扎到了自己的食指,痛得溢出血來了。

「哎呀!」娜璉趕緊用嘴巴吸了吸傷口,生氣的對丫環說:「什麼事情啊?要這麼大聲!」

丫環對著娜璉緩緩道來,段大人和定延在昨日商團遭遇的事情之後,娜璉的臉色從喜悅轉為震驚,立刻起身奔出門外要去見定延。

段大人正在定延休息的客房,看著定延的傷勢,娜璉碰的一聲把門打了開來,快步走到定延面前,段大人見娜璉的模樣很是著急,應該不是來為難定延的,娜璉沉住氣開口問了:「傷勢怎麼樣了,大人?」

「大夫已經看過了,尚無大礙,休息靜養一星期,以定延的根股及體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請小姐放心。」段大人轉達小姐病情後,請求小姐差一位丫環照顧定延,便將房門關上後離去。

「俞定延……,你給我起來,昨天早上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可以這樣。」娜璉看著定延額頭冒著冷汗臉色蒼白的樣子,拿起一旁沾濕溫水的毛巾,替定延擦了擦。

「俞定延……,你要這樣子對我麼?當初我替你擋的刀疤白挨了麼?」娜璉看著定延受傷的手臂,輕輕觸摸著,擔心著定延的傷勢,只能這樣看著卻無能為力。

「俞定延……。」定延緩慢的張開雙眼,望著不斷唸著自己名字的娜璉。

「小姐……。」坐在一旁低著頭雙眼含著眼淚的娜璉聽見定延的聲音,抬起頭看定延清醒的模樣,迫不急待上前抱住定延。

「阿……,痛啊……。」娜璉使勁的抱住定延,壓著不起來,激動的說著太好了太好了。

「娜璉…痛啊…娜璉…,林娜璉!」直到定延大叫其全名,娜璉這才起身,剛剛傷心流淚的模樣成了喜極而泣。

「俞定延,你敢不醒來,我才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痛不欲生!」娜璉對著定延噘著小嘴。

「娜璉,我跟你說過了,我現在身分是 "林京宛" ,你是想我被官府抓去辦麼?」定延蒼白著臉使力的起身對娜璉說。

「你給我躺著,這幾天,我每天都會來看你,要給我乖乖的。」娜璉將定延按了下去,給定延蓋好了棉被。

定延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不住開口。
「娜璉…,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娜璉若有所思望著定延的雙眼,有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好美啊……,彷彿想進入定延雙眼中的那個世界裡探索似的,看得出神了。

定延將頭別開,娜璉回過神,站起身沾濕溫水擰著毛巾,對著定延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時候,看見你,就覺得你很特別。」

定延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跟娜璉只不過是一面之緣,被她父親解救免於一死,再怎麼說林老爺才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和養育之恩的人,但是娜璉有必要對自己這麼好嗎?

一旁的娜璉用著毛巾擦拭著定延的額頭、臉和脖子,擦拭著每一寸她能觸摸到的部位。

定延整理複雜的思緒後,神情雖嚴肅卻用溫和的眼神直視娜璉的雙眼,伸出一隻手將娜璉放在額頭上的毛巾拿了下來。

「娜璉小姐。」定延用溫柔的聲音稱呼著。

娜璉聽見定延用一般下人稱呼小姐的方式,稱呼著自己,立刻用雙手摀著耳朵。

「我不想聽。」娜璉難過的搖頭喊著。

「小姐,你是老爺的掌上明珠,我只是區區一個家侍。」定延嘗試拉開兩人的距離,恢復所謂正常階級制度的稱呼,對著娜璉解釋著。

「小姐,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知道麼?就像對待一般下人的方式,同樣對待我,就可以了。」
定延又再度開口,提醒娜璉,兩人之間,應該要有的 “規矩”。

「可是,對我來說,你不是下人。」娜璉用真摯的眼神回視著定延,拿起定延手中的毛巾,重新又沾濕了溫水。

「那又怎樣?在外人眼中,我一樣是林家百花坊的商團侍從,你一樣是林家士族身分的小姐,我們不能在人前如此稱呼彼此。」定延詳細地對娜璉解釋道,並要求娜璉。

「我無所謂!對我來說,你就像朋友,不,比朋友更重要,更特別的人。」娜璉忍不住了,脫口說出自己憋在心中已久,那種很不一樣的感覺,當著定延的面。

定延腦子一片空白,在娜璉說了 "朋友" 這兩個字之後。

「你……,你……讓我想起了一個多年沒見的故人。」沒錯,定延想起了多賢,那個她年幼時唯一認定的第一個朋友。

「……?」娜璉慌了,定延從來沒和自己說過有關於過去的事情。

「她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不過,這都過去了,我連她是生是死都不清楚。」定延像是死了心似的,自從自己開始擔起保護商團之職後,一直不斷的尋找多賢的下落,就連當初去的報案官府也去過了,那些告示條早就不復存在,整整過去十二年之久,或許不幸死了,又者像自己一樣遇到貴人,幸運地將自己救下,好好的生活著吧?

「是親人麼?」娜璉小心翼翼的詢問著定延。

「也算是吧。」

「家裡也找過了麼?」娜璉想要幫助定延,提出了問題。

「沒有。」

「為什麼?……他有沒有可能找到家裡,說不定他也在找你阿?」娜璉試著想更加了解定延的過去。

「別說了,這個話題就到這吧,我累了。」定延沉重的閉上雙眼,不發一語。

娜璉看著定延辛苦疲憊的模樣,很心疼,卻又不能替她分擔,將自己手中的毛巾摺好又放在了定延的額頭上,靜靜的關上房門離去。

定延感受到了娜璉的毛巾的溫度,與其說是毛巾,不如說是娜璉的心意,定延很感謝這些年娜璉的幫助和陪伴,如果想作為朋友,倒也無妨,這個理由驅使定延更加想要獲得良民身分,如此一來就能成為自由之身進出林家,也能夠跟娜璉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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